我想这样和你过一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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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:14岁时我在大雪纷飞的寒冬里遇到了他,从此,我们再无生离,只有死别。
我叫姜溪烈,住在江原道的横城山村里,我出生在20世纪初,小时候家境还算不错,跟所有女孩子一样,我喜欢鲜艳的花朵,喜爱夜晚的星空却也怕黑,喜欢所有一切美好的事物。提到爱情这件事,我并没有太多幻想,直到有一天,我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。
他叫赵炳万,比我大5岁,喜欢唱歌,怕冷也怕孤独,家境清贫,9岁时父母双亡,在那个年代独自生存混口饭吃,日子过得艰难,但他有一把子力气和勤奋的双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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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14岁那年,他19岁。我们相遇了,他是家里的雇工,我或许是喜欢上了他的歌声和爽朗的笑容,成天跟在他身后“大叔、大叔”的叫着,不知不觉中我成了他的小跟班,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,我不了解什么是爱,看见他时很开心,他不在时很想念,说不出他哪里好,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。
即见君子,云胡不喜。我悄悄地爱上了他,幸运的是,他也很偷偷地爱着我。终于,在一个冰雪交融的季节里,我们成亲了,他入赘进我们家,像掌上明珠一样宠着我。从此我的余生,请他指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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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是听老人们说,男人刚结婚都一样,这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没有了。我想,柴米油盐酱醋茶式的婚姻,大抵就是这样子吧。可这家伙的新鲜劲儿,竟然76年没变过。
冬去秋来,转眼我已年近90,为他生了12个孩子,因为战乱和疾病丢了6个。有人常常会问我,这么多年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?
每个人对幸福定义不同,我想先讲讲他这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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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好的幸福,就是他给的在乎。我从小怕黑,厕所却在院子里,不管是夜里几点,他都会挽着我的手陪我去,在门外他会唱一首我喜欢的歌,一直唱到我出来,76年没变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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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喜欢下雪天,不仅是因为它美丽动人,还因为这是我俩相识、相爱的季节,我们可以打雪仗,捏雪人。这个只属于我俩的保留节目,76年没变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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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每天想吃什么,只要说出来,他二话不说便出门去买。得到这样的男人,连我的子女们都羡慕我,把我捧上天的感觉,76年没变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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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人啊上了年纪,各种毛病也多了起来,他都九十多岁的老头了,我比他还年轻不少呢,按理说他才是重点照看对象,可他却永远在照顾我,76年没变过。
夜里自己难受睡不着,醒来总要摸摸我的头,看着我熟睡就满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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膝盖疼他给我按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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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冷他给我哈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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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到哪都牵着我的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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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中能随时给我带来欢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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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淡岁月见温柔,这就叫幸福吧。
他说:“时间流逝,人也会变老,这是没办法的事。再过五年我就100岁啦,活着活着就到100岁了,真好。”
我问:“你要活到100岁吗,那到时候谁给你做饭啊?”
他笑着说:“当然是你啊~”
我笑着答:“我可没力气,做不了饭咯~”
深情不及久伴,厚爱无需多言。我们心里都明白,这世上谁都抵不过岁月,彼此能健康地活一天就是修来的福分。他常跟我说:“人生和花儿、树叶都一样,树叶就在春天茂盛生长,在夏天享尽雨水的拍打,到了秋天就随着寒霜凋落,人又何尝不是这样,当初年少时像花儿一样含苞待放,花开后的样子虽然很美,最终都要随着岁月流逝枯萎衰败,花朵凋零的那一刻就是结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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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静时,我常常想起14岁时的自己,到底当初爱上的是怎样一个男人?他像一位永远把妹妹护在身后的哥哥,也像一位把宝贝女儿举上肩头的父亲,原来,我爱的样子他都有,他有的样子我都爱。能嫁给一个既像哥哥,又像父亲的男人,是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吧。
他陪我长大,我陪他变老。终于有一天,那个伟岸的背影倒下了,病魔缠身让他再也没力气宠着我了。我知道,他要走了。突然想起了以前讨论过无数次的问题,我俩之间谁会先走一步。老天替我们做出了选择,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:“无论谁先离开,都要去看看我们夭折的孩子们,吉雄、艾美、南熙……因为爸爸妈妈好想你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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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到我们这把年纪,早已把生死看淡。我告诉自己,他就离开一小会,我不久也会随他而去,没什么事的。可是我发现,原来我是如此懦弱,就连那一小会我都忍受不了。
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不是“彼此有多相爱”,而是“彼此早已习惯了对方”。他走之前,我提前为他烧了一些干净衣物,他老了,一次烧太多衣服,太沉会背不动。他很傻的,活着的时候都分不清哪些是冬天的衣服,哪些是夏天的,我得给他分开烧。这个男人一辈子都在照顾我和这个家,人生最后一程,让我再照顾他一次。或许,这就是老天让他先走的原因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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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幸运,在耄耋之年,有人为我们拍了纪录片,叫《亲爱的,不要跨过那条江》,这成为我思念他唯一的解药。纪录片的拍摄很简单,也没有过多修饰,因为我们的爱就摆在那里,就像这篇文章,再浪漫的文字也无法形容我对他的思念,那就索性让我们都简单一点吧。
一条江水相隔两头,从此你我天各一方。
如今,你跨过去了,我该怎么办?
我知道,你会在河对面等我,请慢点走,我随后就到。
到时候,我们还像以前一样,你在前面领着我,我在后面牵着你的手,好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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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此依赖,才是最深的相爱。我们的故事在大雪纷飞的寒冬开始,又在白雪皑皑的季节结束。老伴儿你别担心,我已经不再怕黑了,这余下的路让我独自走完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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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你成疾,药石无医。赵炳万,没有你的日子真难熬啊,一别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,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,终于体会到,原来先走一步也是一种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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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很怕死,你怕死了之后没人再宠着我;我很怕死,我怕死了之后留你一人孤单。如果让我再选一次,还是会让你先走,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。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你,是我的福气。
真正的爱情,终是不关风月,不逮风情,而是醉心于平淡流年,在时光里相守,在困苦间相牵,在老去中相望。愿有岁月可回首,且以深情共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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